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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不是容易入睡的人了,今晚的月亮卻偏偏又亮的讓人難以好好入眠。

有些煩躁的用指腹輕輕揉起了泛著一絲酸澀感的眉間,那總是將一頭淺金色的髮絲朝後一絲不苟的梳攏著、此刻卻因為剛放棄睡眠的從床上坐起了身而讓淺金的短髮恣意散落著的男人低低的吁出了一口長氣。

此刻的他早已褪下了身上那筆挺的黑色西裝、僅套著領口半開的酒紅色襯衫和西裝褲,心不在焉的站了在宅邸大廳外那適宜賞月的露台上吹著微涼的晚風,手中還端著一杯方才倒下的、加了冰塊的威士忌。

雖然被月光弄醒聽起來似乎是件相當浪漫的事情,不過此刻的男人卻只希望在喝完這杯酒後、自己能回到床上去好好的入睡。

他向來沒有那種閒情逸致去品酒賞月,那並不符合他一貫的務實作風。

——就如同現在,即使他的視線依然是停留在露台下方那片被月色照耀著而閃閃發光著的雨後水窪那靜謐的水面之上,但他全副的心神早已被挪了去注意那刻意壓低了的、正在鋪上了紅絨地毯的地面上緩慢移動並接近著的腳步聲之上。

 

 

 

 

 

 

 

而在靜寂間流逝而過的下一秒,男人無預警的一個回身、手中那把不知何時早已被他緊握了在手中的銳利匕首就這麼毫不遲疑著朝著身後那片黑暗之中的某處揮劃而去——

而後、那冷光閃爍的刀刃旋即被同樣閃動著金屬光輝的深黑色手槍槍身在半空中硬生生的截擊了下來。

「...是你啊。」

手中被格檔而下的刀刃亮銀的刃面上映照出了來人那帶著驚嚇神色的臉龐,同時也讓男人那雙褐金色的冷漠眼眸看清楚了來人的長相——一張對男人來說並不陌生、甚至是可以稱之為熟悉的臉——

輕聲的、男人開口如此說著,卻是沒有絲毫要收回手中匕首的意思。

「...我說柯布先生,你這也太危險了、是有什麼必要這樣一聲不吭的直接就拔刀砍過來——」

在距離自己的鼻尖剩不到幾公釐的地方極險的拔出了愛槍擋下了眼前的男人突然發動的攻擊,此刻隔著交錯著的匕首刀刃與手槍的槍身看著面前那距離其實也近的讓人頗有壓迫感的、男人那張俊挺而有著顯眼青藍色刺青的臉,那讓過長的瀏海掩去了鼻尖以上的男人先是鬆了口氣,而後忍不住怪罪般的抗議了起來。

「誰叫你要鬼鬼祟祟的過來。」

絲毫不覺自己有錯的冷冷哼了聲,柯布隨手撤回了匕首,

「所以你半夜不睡覺,爬起來亂晃做什麼?」

然後斜睨著眼前那一副委屈樣的默默收起了槍的偵探,沒好氣的開口問道。

「啊啊、因為今天的月亮實在很漂亮,所以想換個視野好一點的地方看看罷了。」

似乎早已猜到男人會這樣詢問,因而沒多做什麼思考的便做出了回答,

「難道柯布先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在這個時間還獨自待在露台上的嗎?」

布朗寧抬起手、扒梳了下那頭有些亂翹著的茶色短髮,反詰著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而唇角邊那抹看似人畜無害的慵懶笑容卻是有些令人難以看透。

「我像是那樣的人?」

語氣不善的輕輕哼笑了聲,柯布語帶嘲諷的說完後便轉回了頭,再次將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酒杯之上。

「這個嘛、我怎麼知道呢?」

而那個偵探卻是逕自走到了露台上、距離他的身邊並不算遠的角落,抬頭望向了夜空中兀自冷然明亮著的滿月,像是沒聽出他話裡的諷刺意味般、淡淡的如此回應道。

從方才便沒有停歇過的晚風吹動著他大敞著、可以清晰看見頸邊線條和鎖骨的領口處翻起的襯衫衣領。

 

 

 

 

 

 

 

依然是消停的啜著杯中的酒,柯布那雙褐金色雙眼的視線卻是從原本心不在焉的懸空著轉而落到了那站了在身邊不遠處的偵探身上。

是月光太冷太亮而造成的錯覺嗎?

那張微微仰起的臉龐上、該總是慵懶的神色,此刻卻被月色暈染成了一種溫柔的表象;微垂著的雙眼即使是被過長瀏海所打下的陰影掩映著,依然可以看見那茶色的眼瞳滲入了月光的色澤之後、漾成了一片琥珀般的光調——

帶著若有似無微笑的唇角,染著冷媚的月光、看上去竟是一種引人遐想的線條。

微瞇起了眼,柯布在心裡咂了咂舌,他怎麼從來沒察覺過這個偵探其實長的還頗好看。

是刻意忽視還是真的不知情呢?那個偵探始終不曾對從身旁投射而來的視線表達任何意見,甚至隱約的、似乎還聽見他在輕輕的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斜倚在欄杆邊的副首領突然浮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想要對那個偵探惡作劇的想法。

這是否是對方才那短兵相接的之間與之後,那個偵探那明明游刃有餘卻又裝出了慌張模樣的掩飾與那抹難以看透的笑容的一點報復?

他向來懶得去思考這些太過複雜而太無聊的事情。

 

 

 

 

 

 

 

「——唔、怎麼了?」

美的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的月光突然被一片投下的陰影所打亂,下意識的抬起頭朝著陰影投來的方向望去、映入眼裡的卻是那位正自月下獨酌著的副首領突然間過於貼近了的俊挺臉龐上那對褐金色的雙眼,不自覺的因為那雙眼裡盈著的、讓人不明所以卻不寒而慄的深遠笑意而微凜了下,布朗寧向後躲避般的退了退、語氣有些緊張的問道。

「沒怎,只是看你看月亮看的很專心的樣子,所以想問你看到玉兔沒?」

有趣的瞧著眼前一副緊張模樣的偵探,——明明剛才擋下揮過去的刀刃時神色還那麼冷靜自若,這會兒卻是這麼個表情?

柯布輕挑了下眉,玩笑般的輕聲開口。

「啊、玉兔...唔?」

被這樣突然的一問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布朗寧轉過頭想再次朝著懸在夜空中的滿月望去,但就在這個當下、那提出了玉兔問題的男人卻先一步的俯下首,逕自吻上了他因為說話而張開著的雙唇。

「——?!」

眼前是被月光打下了瀏海陰影的、閉上了的雙眼,那朵青藍色的鳶尾花刺青即使被散落著的淺金色髮絲掩蓋著、依然那般突兀的顯眼,鼻息間全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古龍水般香氣與雪茄菸味、威士忌濃重的酒味混合而成的迷幻氣味,唇上傳來的是男人比自己高出了些許的體溫——

布朗寧竟是不知道自己此刻該作何反應才好。

而男人並沒有打算給他反應過來的時間,自顧自的讓隻手環上了偵探單薄襯衫下的腰身——比他所預想的還來的纖瘦了些——柯布另一手則輕卻不容拒絕的抬起了那比他矮了些許的偵探的臉,讓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可以更加深入些。

「...嗯唔......」

直到那被他圈了在懷裡的偵探因為過長而過深了的吻而難受的微弱掙扎了起來,柯布這才像是滿意了似的從他的唇上退開了些,但依然讓兩人之間的距離保持在他隨時可以再次吻下去的極近範疇之間。

「你、這是......」

想在兩人間隔出更多安全距離的抬起手、讓手背蹭抹上了被霸道的吻過了的唇,布朗寧像是生氣了般的緊緊蹙起了眉——這讓從沒看過他這種表情的柯布感到新鮮的些微揚起了唇角——,從雙唇與手背間的縫隙中模糊的吐出了字句。

「心血來潮。」

毫不考慮的給了偵探明擺著就是要挑起不滿的四字回應,柯布收回了攬抱在布朗寧腰間的手、轉而撐上了布朗寧身側的露台欄杆,「沒人說過你其實長的滿好看?」

「......、」

用了一點時間才終於聽出了男人話裡那促狹的調侃意味,布朗寧先是稍稍的愣了下、而後那張在月光照耀下顯得特別蒼白的臉龐突然的漾起了一片突兀的淡淡緋紅——比起羞赧、或許是比較接近憤怒的那種——

「——我該回去睡了,晚安、柯布先生。」

急促的拋下了一句還算是有禮的道別,布朗寧二話不說的轉過身、朝著露台落地窗後那一片漆黑的大廳匆促的邁開了步伐。

在柯布還沒做出是否要伸手拉他回來的決定之前、那衣著單薄的頎長身影早已消失在大廳裡的黑暗之中。

不以為意的輕笑了聲,柯布再次端起了那被他順手擱放了在露台欄杆上的酒杯。

威士忌裡的冰塊早已融化殆盡,但對現在心情正是大好的他來說、這些小細節是不怎麼值得去在意。

而月色依然清冷的美麗如昔。

他突然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詞。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

 

 

 

 

 

 

 

要怪的話,就去怪今天為什麼是東方的賞月節、為什麼月光會把我吵醒、還有你為什麼要被這樣的月色吸引出來賞月吧。

一口飲盡了酒杯中所剩不多的琥珀色液體,他信手擱下了酒杯、轉身朝著方才那個偵探逃走般離去的方向緩緩踏出了步伐。

打算前進的方向不是自己的臥房,而是那個偵探的房間所在的方向。

唇角邊逕自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玩味著什麼般的笑意。

你還沒回答我到底瞧見了玉兔沒有啊,偵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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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軍湘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